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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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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, 清晨。

霍周睡覺前臭著張臉。

一晚上過去,臉更臭了。

“你醒啦?”郁時南揉揉疲憊的雙眼。

他趴在床上打個哈欠,腦袋重重砸進臂彎內。

“沒睡?”霍周問。

“睡了一小會。”郁時南的聲音帶著困意未消的綿.軟。

“那再瞇半小時吧。”霍周說這話的同時已經起床了。

他動作利落地開始穿衣服, 拉鏈拉得高高的,然後去洗漱。

一切如常, 如果非要說有什麽不同……

大概就是比平時更沈默了點。

郁時南趴在肩膀上, 透過縫隙去觀察霍周。

很好。

看不清。

郁時南很快便放棄。

“你要是不困就起床。”霍周嘴裏叼著牙刷, 說話的語調分外冷淡, “今天陪老陳他們去置辦點東西。”

“我也要去嗎?”郁時南問。

“怎麽。”霍周吐出口牙膏沫,“你去了, 就是兩對情侶逛街, 你不去……”

他停頓幾秒, 咕咚咕咚漱幹凈口後,將牙刷往杯裏一擲:“那我丫就一純純的電燈泡。”

“……好吧。”郁時南想想確實是這樣。

他掀開被子爬起來,踩在床梯上伸腿去夠拖鞋。

偏頭的剎那, 正撞進霍周投過來的視線內。

他莫名心虛一瞬,見霍周淡淡地移開了目光, 便迅速穿好鞋子。

“霍周!”郁時南著急地喊住他。

“說。”霍周轉而收拾起洗漱池,頭也不擡。

“就是……”郁時南斟酌了一晚上的字句。

結果真面對面起來,卻還是本能地犯起了難。

他不自在地靠在墻上用指甲摳起墻皮。

“就是什麽。”霍周瞥他。

“就是你昨晚發生的那個問題。”郁時南鼓起勇氣, 下定決心般視線認真。

他顯然是做了很多的功課, 說起話來有理有據:“我已經查過了,你放心唔……”

話還沒說, 郁時南就被捏成小鴨子。

“為了我今天的美好心情。”霍周微笑,“你最好是閉嘴。”

郁時南睜著兩只圓潤的眼睛, 看上去分外無害。

“當然。”霍周繼續道,“我以後的心情也很重要, 所以這件事,不準再提了,懂?”

“可是……”郁時南還想掙紮。

“沒有可是。”霍周無情地將他的話堵截回去。

“……好吧。”郁時南垮下肩膀。

霍周閉了閉眼,旋即深吸一口氣,繞過他走回桌前。

郁時南郁悶地把牙膏擠在牙刷上。

他越想越堵得慌,越想越想不透。

“以後還做嗎?”他開口問道。

在他看來,如果是早晚都要面對的事情,那不如早解決早利索。

“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。”霍周現在提都不想提。

大概他真的是什麽回旋鏢體質。

這應該是老天對他閱片無數的報應吧。

就像很多女生看小說總愛嚷嚷“幻.肢.梆.硬”一樣。

都是懲罰。

自打陳青礬跟段谷羽在外面租房後,就很少回宿舍了。

眼下段谷羽才結束冬季賽,又恰好趕上陳青礬的備賽前夕,兩人決定買點東西將他們的小窩好好布置一下。

秉承著人多熱鬧的念頭,這才拉上了霍周和郁時南。

來自然不白來,請客吃飯是必備的。

段谷羽豪氣地把菜單遞給郁時南:“隨便點,你段兒姐有錢。”

放在以前,郁時南肯定不會接過來的。

他這人的配平心理很重,不喜歡虧欠別人。

但今天……

他用餘光瞄了眼身側正在喝茶的霍周。

明蝦、韭菜、羊肉、雞蛋……

郁時南用鉛筆勾著菜單。

他昨晚熬到淩晨四點在那裏做備忘錄。

這些都是些壯.陽的食物,純天然無公害。

“哦,麻煩再幫我們將茶壺裏的茶葉換成枸杞。”

他將菜單合上遞還回去。

枸杞——滋肝、補腎、名目。

算是平價補品裏效用最多的了。

“喲。”霍周來了興趣,“怎麽今天這麽主動?”

“我也好奇。”陳青礬點點頭,“按照我認識的那個郁郁,遇到這種事肯定會推脫幾番。”

“就……”郁時南不好意思地撓撓頭,“跟你們也沒必要客氣嗎,下次我請客。”

“這個倒是。”陳青礬笑起來,“正好我們在北城集訓,合適的話,請我們吃飯啊?”

“肯定的。”郁時南笑容明朗。

沒多久,冒著熱氣的菜品就一一被端上桌。

幾人有說有笑地邊吃邊聊起來。

郁時南這人封閉慣了,不喜歡跟別人聊自己。

所以在談話中,充當的角色多數是傾聽者。

聽完段谷羽的訓練趣事後,郁時南哈哈大笑。

然後給霍周夾菜。

聽完陳青礬的訓練趣事後,郁時南哈哈大笑。

然後給霍周夾菜。

霍周……

霍周沒時間說話。

他忙著吃郁時南給他夾的菜。

一邊夾一邊用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看霍周。

郁時南那雙筷子就沒放下過。

一頓飯下來差點沒給霍周撐死。

吃完後,四個人又去逛街。

段谷羽嫌棄霍周跟陳青礬的黑白灰審美,便一路拽著郁時南東看西看。

結果一圈逛下來,段谷羽手裏依舊空空如也。

倒是郁時南大包小包拎得像個移動商販。

霍周看不下去的上前接手。

“書包、收納盒、衣服、褲子……等等,怎麽都是雙人份?”

“都是情侶款。”段谷羽幫忙解釋。

“這樣。”霍周點點頭,接著眉頭一蹙,“這倆一模一樣的行李箱也是情侶款?”

郁時南一會看看天一會看看地。

“嗯?”霍周加重質問的語氣。

“買兩件打折……”郁時南小聲。

霍周氣笑了:“好好好,這玩意兒是能吃還是能喝,見過囤鹽囤糧沒見過囤行李箱的,你是什麽倉鼠精轉世嗎?”

“保不齊你那個會突然壞掉呢。”郁時南嘗試爭辯,“留兩個備用也是蠻好的。”

“那你說說這些東西怎麽往學校帶。”霍周踢踢箱子,“都能找輛貨拉拉了。”

“好問題。”郁時南陷入沈思。

“你倆還繼續逛逛嗎?”霍周別過頭去問。

“……大哥,我還什麽都沒買。”段谷羽舉起空蕩蕩的雙手。

“再看看唄。”陳青礬插著兜聳肩,“反正休息日,回去也是閑著。”

“那我帶郁時南回家了。”霍周說。

“啊?”郁時南一臉狀況外的懵圈。

“就在這附近。”霍周拎起一大串叮當哐啷,“我的那份就放家裏,你的等回學校的時候讓賀女士開車拉過去。”

“哦,行。”郁時南答應下來,“正好也很久沒有見她了。”

“確實,一直跟我念叨你。”霍周說。

“不行。”郁時南突然頓住,“我不能空著手去。”

霍周無奈地示意了下手裏的大包小包:“祖宗,很遺憾你男朋友是個人不是頭騾子,拿不下那麽多東西。”

郁時南為難地站在原地:“但空手真的不太好。”

“我媽又不是外人。”霍周想閑置出只手去牽他,結果倒騰來倒騰去也沒空出一根手指頭,索性用下巴示意,“走吧,能帶你回去就是最大的禮物了,她做夢都想讓我跟你處對象。”

“……那好吧。”郁時南難免有些自責,“都怪我買這些亂七八糟。”

“買唄。”霍周說,“下次開車出來不就好了。”

郁時南抿著嘴巴,沒吭聲。

他們購物的商業街確實離霍周的家不遠。

穿過一條馬路再拐個彎就到了。

霍周用下巴摁門鈴。

“來了——”

賀女士的聲音遠遠響起。

伴隨一陣清脆聲,門開了。

賀女士應該是剛洗完澡,頭發用幹發帽高高盤起,臉上還敷著張面膜。

短暫的對視過後,賀女士淑女地將手懸在嘴巴前,壓抑不住地咯咯笑出聲。

“你說你們這倆小孩,來就來唄,怎麽還帶這——麽多東西!”

霍周:“……”

你先聽我解釋。

郁時南顯然沒料到事情的走向,不由自主看向身側的霍周。

“這都是小孩玩意兒。”霍周說。

“離了你和你爸,誰還把我當小孩兒啊。”賀女士感動得熱淚盈眶。

霍周:“…………”

你先冷靜一下,不要被幸福沖昏頭腦。

“是這樣的。”霍周清清嗓子,“我們這次不是去西藏了嗎,所以郁時南特意請拉薩的僧施給這條項鏈祈福了。”

他從兜裏掏出個酒紅色絨面的盒子,沒什麽表情地遞給賀女士,“拿著吧,說是健康長壽,永葆青春。”

“哇——”賀女士激動得雙手抱拳。

“就跟老妖精一樣。”

“Duang——”

霍周腦袋挨了一記暴栗。

“能不能少嘴欠兩天。”賀女士翻個白眼。

“快進來快進來,外面冷。”賀女士笑臉相迎。

“……好。”郁時南回過神來。

霍周面無表情地跟在後面。

“乖乖,坐在沙發上歇息歇息。”賀女士很是開心地當即就戴上了項鏈,“我去給你們洗水果。”

“你什麽時候買的?”郁時南真誠發問。

“訓練結束回基地的路上。”霍周開始整理那些大包小包,“放心,你也有,在合適的時間我會拿出來送你的。”

“可……”郁時南的手指幾乎要被他用指甲刮掉層皮,“可我都沒有……”

“有啊。”霍周回過頭看他,“不是有嗎,祈福牌。”

“你拿回來了?!”郁時南提高音量。

“那不然呢。”霍周從兜裏摸出串鑰匙,得意地沖他晃晃。

“你——”郁時南羞恥到不行,他紅著耳朵上前去搶。

“哎,不給。”霍周將手舉得高高的。

郁時南死死盯緊那塊熟悉的白色愛情牌,不住地起跳試圖能奪回來。

霍周壞心思地來回變換著方位。

郁時南蹦跶了沒兩下就哎喲著捂住腳腕。

霍周眉頭一皺,趕緊蹲下查看情況。

“嘿嘿。”郁時南嘚瑟地晃晃拿到手的祈福牌。

前前後後攏共沒有兩秒的時間。

霍周先是反應了一會,接著笑起來。

“哎,不給。”郁時南把牌子貼在胸前。

“行。”霍周也懶得跟他計較,“還以為這是給我準備的禮物。”

一句話,又戳動了郁時南心底那片靜默的海。

心情再不覆剎那前的雀躍,他緩緩地攤開手心,看著牌面。

“還給你吧。”郁時南伸手。

“良心發現了?”霍周打趣。

“以後會給你準備更好的禮物。”郁時南語氣懇切,“真的很不好意思,這次在拉薩事情太多,忙忘記了。”

霍周收拾東西的手頓住,擡頭看他:“我也就隨口一說,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你怎麽老愛往心裏去。”

“不不不。”郁時南搖頭否認,“送禮物的人,自己肯定也會對很期望收到禮物的。”

霍周沈默良久,旋即輕笑出聲:“好,那我就期待一下你下次會精心準備什麽了。”

“水果在桌上記得吃。”賀女士已經換上美美的衣服了,“我今晚值班,就不打擾你們兩個的二人世界了。”

“再見。”郁時南揮手。

“餓了點外賣。”賀女士在玄關處提鞋,“等會兒給你們推薦附近好吃的商家哦。”

“好。”郁時南笑起來。

事實上兩個人才吃過飯,這會兒並不餓。

郁時南歪靠在沙發上,無聊地按著遙控器。

“看電影嗎?”霍周問。

“什麽電影。”郁時南偏過頭。

“我房間有臺放映機。”霍周還在埋頭收拾那一爛攤子,忙得頭都沒擡起來過,“進門左手邊的抽屜第一層有很多碟片,你可以自己過去找找看。”

郁時南趿拉上拖鞋,好奇地向他房間走去。

果不其然,滿滿一層都是光盤。

有些甚至是游泳選手的紀錄片。

郁時南看了看封面又插回去。

霍周收拾著收拾著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。

他丟下手裏的東西,邁開大步往房間疾馳。

……影片確實都是好影片。

具體好在哪個領域,可就說不準了。

雖說霍周不是什麽要臉的人,但他短時間真的不想再回憶起那段往事。

兩個字概括

——屈辱。

所幸郁時南那個糾結怪還蹲在那裏左挑右選。

“四個字母……”

“這不行。”霍周及時制止。

“為什麽?”郁時南把CD翻來覆去看了幾眼,“好像也沒有劇情簡介,只有一個名字。”

“因為這裏面的老板是個病人,他的下屬想盡辦法給他治病的故事,這片,呸,這電影基調很沈重,不適合現在觀看。”霍周說。

“這樣。”郁時南了然地點點頭。

他又埋頭扒拉半天,最後抽出一個“少夫白潔”。

“這不行。”霍周堅定否認。

“啊?”郁時南摸不著頭腦,“可是看名字感覺還挺純潔的,是愛情片嗎?”

“不是。”霍周說,“這故事講得是一個棋手,叫陳潔,他下棋的時候拿到白子少有負戰,所以稱為‘少夫白潔’。”

“好像不是一個負。”郁時南將信將疑地再次觀察起碟片。

“通假字。”霍周面不改色心不跳,“中國文化,博大精深。”

“這個好!”郁時南又挑選出個合心意的影碟,“樂可,聽起來就是個喜劇片!”

“……你住手,把它放回去。”霍周強忍著突突的太陽穴。

“為什麽?”郁時南燃起的興致又一次被澆滅。

“沒有為什麽。”霍周再不想跟他掰扯這些有的沒的,“總之,你趕緊給我放回去。”

“不行,我就看。”郁時南來了脾氣。

“看什麽也不能看這個。”霍周不容拒絕地上前開搶,“我真服了,一整個抽屜的影碟,你他媽怎麽這麽會挑啊?”

“這也不能看那也不能看。”郁時南像抱著寶貝似地死死壓在胸前,“我就要看這個。”

霍周:“……”

別怪我沒攔著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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